根据老舍名篇改编的39集电视连续剧《茶馆》，日前结束了在央视八套的首轮播映。公平地说，若没有老舍原著珠玉在前，电视剧《茶馆》不失为一部的影视作品，尤其是在当下众多“雷人剧”和“山寨剧”的陪衬下。
然而，既然打上了“改编”二字，就无可避免地要被拿来与原著作比较。记者发现，相比于该剧编剧用米和饭来比喻原著与电视剧之间的关系，很多观众似乎更愿意用浓茶和续杯来形容二者。
原来，严肃的改编，同样会变味。扯长了很淡
电视剧《茶馆》的编剧杨国强曾经表示，《茶馆》原著是大米，电视剧是米饭，要把大米做成米饭就得注水。而相比于很多胡乱注水，电视剧《茶馆》对于“水源”也算精挑细选。据介绍，主创人员翻阅了大量老舍作品和相关资料，并以此为依据拓展了人物在茶馆之外的故事和空间。然而，哪怕这些创意都是出自老舍笔下，但并不都和茶馆有关。上海戏剧学院教授张仲年就指出：“《茶馆》看似每个人背后都有故事，但是一旦将这些故事写出来，就不是《茶馆》里的那些事了。”
难怪电视剧播到一半时就有观众在网上发表评论认为“扯长了很淡”，添加出来的情节冲淡了原著的精华，甚至扭曲了原著的本意。有人指出，电视剧版的秦二爷做人做事毫无逻辑，常四爷则被塑造成了侠士，原著里那些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物到了电视剧里反而面目模糊。还有人表示，原著是用小茶馆影射大社会，电视剧似乎说的是大社会里面有那么一个小茶馆，拧了。至于逃兵娶亲竹篮打水一场空之类的故事，更像是和主题无关的闲笔。
适宜做减法
同样的情况，在不少宣称以严肃态度改编名著的电视剧中也存在。高希希在新版《三国》中对于曹操的重新解读遭到了许多观众的抗议，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该剧硬将《三国志》的观点和《三国演义》的故事嫁接在一起。毕竟，不是好米加好水就等于好米饭的——有时候也可能是泡饭，甚至是夹生饭。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陈子善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名著的改编，做减法比较好。因为名著是经历了千锤百炼才成为经典的，做加法只能是横生枝节。“要是加出来的东西能和原著水乳交融，那你不就成老舍了么？”在他看来，同样是由老舍作品改编成的1985年版电视剧《四世同堂》就是遵循了做减法的原则而大获成功的。电视剧《围城》也因为钱锺书的原著容量丰富，从而拥有了广阔的改编空间。张仲年也指出，从戏剧改编而来的电视剧，成功率其实都不太高，因为戏剧强调的是浓缩，改成电视剧必然要拉长。老舍笔下的《茶馆》总共1.8万字，而电视剧《茶馆》光一集的剧本就有1.4万字——那就不光是往米饭里加水，还得兑很多别的料才行。
并非都适合改编
值得一提的是，电视剧《茶馆》收获的并非都是板砖。有观众就表示，相比于话剧和电影，自己更接受电视剧的版本；就好像明知京剧是国粹，却偏偏更喜欢流行音乐那样。对此，陈子善等感到忧虑。在陈子善看来，并非所有名著都适合改编成电视剧。“比如鲁迅的作品，改编成电视剧以后都不太成功，因为太过深刻，而电视剧是大众的艺术。”他表示，不成功的改编对原著反而是一种糟蹋，“几千万人看到的，是一个变形了的《茶馆》，这对于原著来说难道是好事？”专栏作家张敬伟直言，电视剧《茶馆》越是被观众好评，《茶馆》原生态的味道流失得越多。
然而，近年来随着名著阅读的缺失，电视剧改编正以普及名著的名义大行其道。仅这两年，就有张恨水、张爱玲、巴金、老舍、曹雪芹、罗贯中等人的作品亮相荧屏。在陈子善、张仲年等专家看来，其中很多已是借改编之名行重写之实。“既然这样，就不应该叫‘改编’，而是‘取材于某某作品’，才不会误导观众。”不过，这样就等于舍弃了名著这块金字招牌，谁肯？
有一句话，说是法国人用一千年将葡萄酒中的糖分去掉，而人用一瓶雪碧，只花一秒钟，就又把糖分兑了回去——听起来与眼下的名著改编很像。这样的喝法一定也有人喜欢，但推销的时候，别说这就是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