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秋天的普罗旺斯没有熏衣草,但那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却长满了山坡、海边和林间,在地中海的阳光照射下,把整个普罗旺斯染成了熏衣草的颜色。艾克斯是普罗旺斯的葡萄酒产区,当年梵·高在这儿不仅留下了他的许多不朽作品,还留下了一句至今都被普罗旺斯人引为经典的话:“熏衣草是普罗旺斯美丽的衣衫,而葡萄酒才是普罗旺斯的血液。”
“叮咣叮咣”的老式火车,在一大片本该是紫色的熏衣草田里缓缓地进行着。从巴黎乘飞机到马赛,然后就能转乘这种从上个世纪30年代延续下来的老式火车,前往普罗旺斯葡萄酒产区和那些的酒庄。老式火车里播放着50年前的歌星埃维塔那首的歌曲《我的家乡在蓝岸》。其中的两句歌词:家乡葡萄已成熟/赶快压榨酿新酒----曾被戴高乐在就职演说中引用,意寓法兰西开始了新时代。
当地人的经典版本是这样的:路瑟一路上被埃维塔的歌声吸引到了葡萄园,埃维塔正在摘葡萄,路瑟跑到埃维塔面前跪下求婚,埃维塔被路瑟的诚意所感动,当众就在葡萄园宣布跟路瑟定婚。从圣·特罗佩小镇驱车去瓦尔堡只要10分钟,下了车,当年埃维塔的伴娘,如今瓦尔堡的主人米勒夫人就带着我去种植在山坡上的那一大片葡萄园,米勒夫人指着一株名为“歌海娜”的葡萄树告诉我,当年埃维塔就是在这儿接受路瑟的爱情并宣布和路瑟定婚的。
这个浪漫的时刻是在1953年,葡萄成熟了,爱情也收获了。圣·特罗佩人至今都认定,迄今为止在普罗旺斯地区,葡萄收成再也没有出现过比1953年更好的年份了。米勒夫人说,因为这年夏天特别热,平均气温高达40°C。地中海的暖湿气流又异常丰沛,加上这一年普罗旺斯地区出现了罕见的“晨雨”现象(就是每天凌晨下雨,然后一整天都是阳关明媚),这种气候较适宜葡萄的生长。当然,埃维塔的爱情更让圣·特罗佩人对这一年的葡萄充满了想象。
在普罗旺斯游历,修道院酒庄是一定要去的。所谓修道院酒庄,就是由当年的修道士创建的酒庄。在普罗旺斯,有修道院的地方就葡萄园,而有葡萄园的地方,一定能找到修道院或修道院的遗址。这一独特的人文现象的形成,要归功于一位名叫伯奴瓦的传教士。
当年,伯奴瓦是查理曼大帝手下的一名士兵。他出身于贵族,又是虔诚的教徒,加上作战勇敢,深得查理曼大帝的赏识。当查理曼的大军打到法国南部疆域时,查理曼就将普罗旺斯的一大片土地封给了伯奴瓦。解甲归田的伯奴瓦始终不忘自己是虔诚的教徒,就在这片土地上建起了自己的修道院。
这时,希腊人已将葡萄的种植技术传到了法国,教会对葡萄酒开始有了浓厚的兴趣,因为教会觉得种植葡萄酿酒对修道院来讲非常重要。修道院经常会有一些显贵的客人过往,如果他们对修道院提供的葡萄酒满意的话,该修道院就会被授予特权,比如可免除捐税。于是许多在我国各地的普罗旺斯籍的修道士们,得知伯奴瓦在家乡建了修道院,都纷纷带着他们学到的葡萄种植技术回到了普罗旺斯。
Saivte修道院是迄今还在生产的、全法国历史较悠久的一座修道院酒庄。它坐落在普罗旺斯帕莱特葡萄酒产区苍翠的高地之中,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从圣·特罗佩到帕莱特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我看到沿途要经过许多修道院。陪同的雷告诉我,这些修道院在历史上都是Saivte修道院的分支。车子只能开到高地的山下,于是我们便沿着山间小路,慢慢地向Saivte修道院走去。
Saivte修道院耸立在高地的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周围全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葡萄园。晚霞映在修道院木门的铜质拉环上,使得这栋中世纪的建筑在黄昏的寂寥中,显现着远离尘嚣、超凡洒脱的气质。
庄园主拉尔松先生热烈欢迎我的到来,拿出3瓶酒让我品尝。他说,修道院的酒是与众不同的,因为它是上帝酿造的。他先请我品尝的是一款白葡萄酒,这是用白玉霓酿制而成的酒,由于白玉霓葡萄果粒大而圆,并且果汁丰富,由它酿成的白酒酒体复杂充满回味。
拉尔松接着打开的是一款由堤布宏桃红葡萄酒是Saivte修道院的招牌,当年正是这款酒让Saivte修道院的声名显赫起来的。我真没想到,一款酒又引出了一段历史。300年前,Saivte修道院的院长是一位叫Roseline的“圣女”。Roseline出身于一个赫赫有名的候爵家庭,但她却交了一大批穷人朋友。为了让这些穷人有饭吃,她每天都将家里的食物拿出去送给他们吃。当时正直法国讨伐异教徒时期,卡佩王朝颁布法令,贵族血统不得与百姓同乐。但天生具有反叛性格的Roseline不但将食物拿出来与穷人共享,竟还把家中的藏酒也奉献了出来。到了冬天,她还送御寒的衣服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终于有一天,Roseline的行为被国王的密探发现了,她被发配到Saivte修道院当院长。在她担任院长的29年中,她共收留并帮助了几千名穷人Roseline,这些人后来都成了普罗旺斯其它修道院的院长和修女。其余留在Saivte修道院的人,在Roseline的带领下,不但传经布道宏扬基督精神,还大力种植葡萄开发良田。Roseline去世后,为了感谢她的恩德,Saivte修道院的修女们将她的遗体摆进水晶罩并安放在修道院的圣经台上,以供人们永远瞻仰。修女们还专门用一种叫堤布宏的葡萄酿制了一款玫瑰红的葡萄酒,以便让后人也来纪念Roseline。后来虽然经历多次战争以及朝代的更替,但堤布宏玫瑰红葡萄酒演绎的故事却让Saivte修道院的声名越来越显赫起来。
300年以后,拉尔松带我来到圣经台前,我看到Roseline雕像的眼睛依旧闪着光芒,眼神里充满了对君主体制的抗争和对平等关爱的向往。这种精神的感应和传递,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消失,更没有因为生命的停止而终结。我品尝着堤布宏葡萄酒,内心深处情不自禁地感受到了来自天国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