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与华夏文明相融相生,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无酒不成礼,无酒不成欢,无酒不成宴,无酒不成敬意”。饮酒是一场德行,一门文化。然而,随着时代变迁,酒文化逐渐变了味道,商场、官场皆成放纵癫狂的酒场。
近日,记者采访了德州学院副教授孙乃龙,他从古代酒文化讲至当今酒场乱象,表示在国家大力整治不良之风的影响下,酒文化能否尽快回归于“品”,任重道远,也更让人期待。
“仁内礼外”酒文化源远流长
“追溯酒文化历史,应该是在周朝时期就已经初见雏形。”孙乃龙介绍道,就在初时有两种主要的作用,即祭祀和宴会,这与古代酿酒技艺密不可分,“古人用粮食酿酒,因此用酒来祭祀,表示了对祖先的尊敬,而酒用到宴会上,则体现了国家强盛,物阜民丰。”孙乃龙说。
但周朝时,饮酒只限于士大夫阶层,从饮酒器具、姿势、礼节上十分讲究,普通百姓不得而知。直至唐后时期,物质丰硕,酒从皇室走了出来,成为文人骚客,此时饮酒讲究“微醺”,巧借酒性抒发情感,也是酒文化发展盛的时期,诗仙“李白”是这一时期的主要代表人物。
“平常百姓接触酒实在明后,这是伴随着儒家文化发展而来的。”孙乃龙解释道,此时酒文化已经完全成型,融入了儒家的德、礼与人文情怀,甚至此时在酒会时的座位安排也已经成为固定模式,国宴、婚宴、聚会,主客如何坐,酒要怎么喝已约定成俗,被百姓烂熟于心,此时官员没有酒太古板,文人不会酒太拘束,百姓少了酒不亲切。
孙乃龙总结说:“酒其实是中华文化的一种载体,骨子里是德,表现形式是礼。”无论官居要津之人、商贾市井之士,还是乡野田畴之民,在饮酒的问题上,都要讲究酒德、酒品、酒风,“仁内礼外”就是酒文化的诠释,洋溢着文化的醇香,有了情怀与境界,就有了人文的脉络与规矩。
西方文化冲击下变了味,失了本真
近现代以后,受到西方文化的强烈冲击体现在各个方面,其中酒文化也不能幸免。“西方也有酒文化,他们起源于古希腊神话,饮酒讲究一种‘狂欢’式的精神放松,有很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孙乃龙介绍到,在西方“饮酒”单只葡萄酒,摇曳于高脚杯,小口细品,直到自己感受到轻松愉悦。
西方酒文化自传入,不少人也将酒注入高脚杯,但人骨子里的习惯不会变,依然讲究“痛饮酒”,而为了效仿西方人的“狂欢”状态,以至于放纵自己喝到另一种“癫狂状态”,在对西方饮酒文化学习中,失去了本真的酒文化。
“这个过程使酒文化一点点变了味道,既没有学到西方饮酒文化的精髓,又失去民族文化中的礼仪,但此事也并非全是坏处,试想为什么人可以学喝西方葡萄酒,而少见外国人喝白酒,这要归结于文化包容性,这如果恰当运用其实是优点,当一种强势文化冲击时,我们能快、全地学习、接纳它,才是民族能快发展的动力。因此,此时的酒文化的确变了味,但不至于酸腐。”孙乃龙说。
“酒场”如同生产线人沦为酒的工具
然而真正使酒变得酸腐不堪、应酬乱象成为痼疾顽症的根本原因,还是人沦为了酒的工具,人喝酒与酒灌人本末倒置。“随着人们喝酒讲究牌子,失去了相对公平、有原则的社会秩序,人气面子、公款消费、权钱交易这些酒桌顽疾酒慢慢形成了。”孙乃龙说,如今的许多酒场中都充斥着目的、利益和欲望,酒杯里除了酒,还盛满了献媚、结盟,这是一种光怪陆离的变化。更让人痛心的是,这种变异的酒文化,正约定俗成地进入干部管理任用机制,成为规则之外的潜规则。饮酒者心中即便有万千的不愿,但既然身在官场,也只能被潜规则裹挟着逢场作戏。“进了酒场就如同进了工程生产线,每一道程序怎么走,在每一处要喝下多少酒都身不由己。”孙乃龙说道,这是酒文化之殇,是酒德、酒品、酒风的自毁。
基于官场的腐败和不正之风对酒文化造成戕害,中央八项规定颁布“禁酒令”,“这一点受惠的不仅是老百姓,包括许多官员也大呼减轻了负担,摆脱了纠缠。”孙乃龙说道,此项规定目前看来效果明显,百姓称快,但这种遏止是不是长期的,能否从根本上、源头上管住干部,还要历史和时间来检验。
披沙沥金回归“品”酒文化
然而,彻底改变酒桌乱象,单靠“规定”势单力薄,重要的还是回归到真正的酒文化精神上来。“酒”重要的是回归“品”酒文化,既是动词真尝一杯美酒带来的欢愉,又指名词人们如今所丢掉的酒品、酒德、酒礼。“回归”的首要问题,是民族文化自信回归。“少喝酒、不喝酒都不能算作酒文化回归,因为酒在不仅是文化,还是饮食,完全遏制打压是否认了它存在的意义。”孙乃龙说道,酒文化也只是中华文明的一面小镜子,在今天它被重提、重视,人们也应用这面镜子审视到更多问题,无论哪一种文化回归,其重要的出发点是人们对这种文化的认知、认同,回归不是推翻,不是简单的向前向后,而是做到时代所要求的融会贯通。“时至今日,酒文化也并没有完全消失,它徘徊在权力和金钱之外,在社会不那么显赫、瞩目的位置浅吟低唱。”孙乃龙说,因此,展望酒文化发展,我们仍有理由相信,按照文化的发展规律,包括权力在内的任何外力,都无法改变一种文化的发展和方向,酒文化经过了大浪淘沙,终也必将披沙沥金,带着全新的酒文化内涵回到“品”酒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