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之于红酒

一弯新月的傍晚,一所精巧的古典小楼,乳白色的雕花栏杆围起一个半圆型的凉台,流水一样的月光笼着月白色的绣花桌布,两个半杯的红宝石样的葡萄酒静静地等在桌上,一位带着些许忧伤的少女,缓缓地坐在桌旁,微倾酒杯,轻轻转动,眼波随着酒液流转,微微的叹息一声,站起身来,缓步踱到栏杆的边上,目光虚虚地望着远方,浅吸一口,月白色的长裙,飘曳在煦暖的春风里,悄悄地,一袭淡紫色的惆怅就弥散在了夜色里。“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那等着墙外“玉人来”的美人,正望着那两杯红酒出神,酒影花香的恍惚中,那玉人也就翩翩而至了。

或者,在一间装修考究、格调雅致的私人小客厅里,银质的烛台摇曳着两枝红红的蜡烛,两只高脚的玻璃杯子,微微摇荡着玫瑰色的酒液,烛影摇红中,酒色与笑靥都如花般绽放着,喁喁情话中四目相对,把希望的绝唱托于掌心,轻轻碰一下杯口,连着迷人的微笑一起抿进嘴里,咽入腹中,四肢百骸都仿佛熨斗悄然拂过,全身就微熏着迷离出一片腐骨蚀髓的浪漫,不经意中就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不知何时就偎在了他的怀里……就像《廊桥遗梦》里的罗伯特·金凯和弗兰西斯卡。

甚至葡萄酒的由来都是与女人有关的一个美丽的故事。传说在古代欧洲,有一个美丽的王后,年老色衰而失宠,王后不甘忍受这寂寞荒凉而欲饮药自杀,但王宫里实在找不到毒药,王后想起腐败的食物可以致人死命,就偷偷摘了花园树上的葡萄,并放在一个坛子里藏了起来,葡萄发酵、腐败,甚至有的长了白毛,王后觉得她的毒药做成了,就每天喝,希望慢性中毒而死,就在她等待死神的日子里,却发现容颜一天天红润起来,容光焕发了。国王惊奇于王后的一天比一天年轻漂亮,竟又重新爱了她。

连那盛酒的杯子都那么迷人。袅袅婷婷,就是一个旋着罗裙儿的美女。那琥珀色的液体,流溢着的都是温情和体贴,擎在女性的嫩葱般的纤手上,辉映着山光水色,梦里乾坤。许多时候,看着男士们如喝啤酒一样将干红倒得满满的,一杯一杯往下干,哽在我喉咙里的一个词就是“暴殄天物”,一方面为男士们面对如此高雅的饮品粗野如常而难过,另一方面也为红酒的明珠投暗而心伤。私下里以为,一个会品赏红酒的男人一定也是会品赏女人的,一个女人的一生就仿佛一杯上好的干红葡萄酒。

一只水晶般透明的高脚杯,倒上半杯干红,微倾酒杯成45°角,屏气凝神,观赏这美酒的清澈、亮丽和柔和,看着那红宝石色的酒液在杯壁上轻轻流转,一抹淡淡的红色就挂在杯壁上,就仿佛天真清纯的少女,在你的端详中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羞涩,不免让人砰然心动,不免急欲揽之入怀,但那份沉静、端庄和高贵会让你的欲念适可而止,在目光流连中,一份欣赏便悄悄留驻在心底,在未来的岁月里,翻检出来的都是少男少女的浪漫和温馨。

当真这杯酒已确定属于你了的时候,你已在手中端了一会儿了,观赏中手的温度渐次上传,酒香就在微温的杯壁上袅袅挥发,洁净的空气里便弥散着时浓时淡、似有若无的酒香,不很真实,却分明强烈,万种风情就如饥似渴地在心底荡漾开去,让人如梦幻般深深沉醉。这正像望着一个心仪已久的女人,那美好总是时刻萦绕在你的周围,弥散在你目力所及的任何地方,即使闭上眼睛,也满是她的吐气如兰、体香似荷。

轻轻地啜一口,温在嘴里,馨香、绵软、滑腻,就好像抱在怀里的新娘。口里轻轻一转,红酒的味道就淡淡地散布于舌上,舌尖是甜味,两侧是酸味,舌根是苦味,几转之后,满口的混合醇香,徐徐入喉,再入血而流遍全身,整个人在这无比的舒畅中松软成母亲怀里的婴儿。这真像一个婚姻的全过程,新婚燕尔,喝口凉水都是舌尖上的甜蜜,真正过上柴米油盐的日子,时有时无的滞涩就显露了出来,渐渐地感觉到围在“城”中的苦恼了,生活就在这甜蜜和苦涩的穿插中融为一体,慢慢煨出淡淡的幽香,品出了玫瑰色的醇厚和满足来了。

女人,就是在这样红酒般的日子里酿造得渐渐丰润起来,将几十年酝酿成了一坛千年红酒,幽雅的气质,绰约的风姿,举手投足间那份高贵,言谈举止中那份儒雅,都不经意地流露着,让人欲揽不敬,欲罢不能,就连上帝看着这样的女人,梦中都会想要笼着葡萄酒的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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