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故事

三十二岁的石薇就坐在我旁边,她一杯又一杯,边喝酒边向我诉说着她的不幸,情到深处,潸然泪下……

这次见面,并非刻意导演,若不是她说心情不好,Q我陪她喝酒,也许今生我无缘见一个网友,更无缘见一个有故事的女人,我带着好奇,稀里糊涂应允了她。

酒吧的包厢很雅致,灯色很柔和,轻曲缓缓缭绕,深绿色的窗帘,在空调暖气里似动非动,小屋里弥漫着一丝浪漫氛围。但是,主题却相反,她一杯又一杯喝着酒,和着她声泪俱下的叙述,让房间里瞬间变得凝重。此刻,我理所当然成为忠实的听众,忠诚的陪酒者,时不时安慰着她,可我的每一句安慰的话语,都像是多余的,她反而哭泣的更伤心,与我碰杯的频率也多了,我每喝一杯酒,都在体内翻江倒海,愤愤不平,我深知此时自己该充当的角色,此刻就算是把一瓶全陪她灌下,都会义不容辞,哪怕烂醉如泥。

一杯又一杯,仰头,狂饮。她似乎要把所有的痛楚和着烈酒一并兑下,尔后,化作泪水流出来。我情不自禁地为她夹了些菜,说实话,当年恋爱时,我都没有给女友夹过菜,而此时,本性孤傲的我,却自然流露出无比的温柔,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与好感?还是为了某种可持续发展的前景?绝不是,我只知道一个迷失的女人,此时是多么需要安慰与关怀。于是,我竟然又拿起了纸巾为她擦拭眼泪,而她很配合地应允了我,忧郁的眼神还以感谢之意,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鲁莽,我怎么能趁人之危呢?男女授受不亲,使我多少有点尴尬。我想假若她的泪是为我而洒,我将是世界上幸福的人,但是我深知自己不过一个配角而已,此时能安慰她的,或许只有那个被她深深爱着的男人,我也不是心理医生,愚钝的嘴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为她爱情的赌局作理性剖析,但我甘愿为她当一次倾诉的对象。

她好像感觉到自己过于失态,终于停止的哭泣,她习惯性捋过掩面的发缕,露出一张清秀的瓜子脸,除忧郁的眼神有点憔悴外,柳叶细眉稍作了描绘,整个外象给人浓淡相宜、均称得当的感觉。我突然脱口说了句:你比照片上漂亮多了呵。她向我莞尔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装着去倒茶,修长的身材,青春动感,步履轻盈。蓦地,轻音乐的节奏也明快欢畅起来,房间气氛顿然轻松了许多。她倒茶回来,落座,我才发现她的确很漂亮,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肯定极高,浑身通透着一股诱人的韵姿,质感、纯真,极易让人产生怜惜之情。但我想不通,眼前这个漂亮且有涵养的女子,怎么在爱情上有着破败的结局呢?

做过老师的她很能说,话语富有逻辑性,对事物的认识很深刻很敏锐,但我不解她这样一个具有思想性的女子,怎么就驾驭不了自己的人生,她的爱情怎会输得一败涂地一无所有呢?也许有时侯,命运真的会嘲弄人,有些错误并非与生俱来的,当我们倒霉遇到时,才发现一切却晚了。石薇可算是倒霉的一个,和她历经六年的爱情长跑疯狂爱着的人,还是离开了她,独留给她的只有无奈、痛苦。亦或我太过于传统,我认为她的失败完全是自己太敷衍,轻视了事件的实质,她也为自己的单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的敷衍带给她的疼痛,就像眼前浓辣味的赣菜,当你吃菜时不小心夹进一丝辣椒壳时,辣得人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我渐明白了她约我喝酒的初衷,只有在酒中,她才有胆量滔滔不绝。

故事,简直可写上一本感人的长篇小说。历经一段六年的婚外恋,她终选择了和丈夫离婚。怀着愧疚之感,她把车子、房子留给了丈夫,只选择了儿子,所有能带走的财产,只有几件衣物,她孓然一身,等待着那个大自己十六岁的男人实现诺言。有人说,如果爱不疯狂就不是爱。这话于她贴切不过了。六年中,她心甘情愿充当男人的情人,并疯狂地爱着他不能自拔,当她感觉就要有情人终成眷属时,而刚从局长升为区长的男人却离开了她。“在爱情面前,女人永远是傻瓜”,这是刚听一位女性朋友说的,我虽然不是很赞同,甚至觉的有点以偏概全,或许我这位女性朋友的体会我无法感受到,但在石薇身上,我终于明白了其意,相对男人,女人对爱情更痴情,更专一,即使是男人不爱她,抛弃了她,女人都会爱男人一辈子,石薇就是这么说的,我深信不疑。

冬天的夜晚来得较早,当墙上的时钟刚六点时,透过窗帘的空隙,街道已是灯火通明,正值高峰,来来往往的人流,各自忙碌着回家,一天的疲惫,或许只有一家人其乐融融相聚一起,品味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才能,才能体会什么叫幸福。假若今天不是和我在一起,平时的石薇会在哪里?房子车子都给了丈夫,哪里是她容身之所?我不好问,也不该问。她说,曾经是个多么幸福的家,只是当她次遇见区长男人时,就被区长独特的魅力所俘获。后来的日子里,区长男人视她若掌上明珠,她与同事在北戴河旅游时,正在北京出差的区长,花六个小时坐车来北戴河与她相聚,就为了陪她吃顿饭。男人是那么宠着她,爱着她,曾许诺给她幸福,如今一切成为泡影。六年是什么概念,一个女人的青春有几个六年,六年,那个男人从局长变为区长,已是飞黄腾达;也是六年,石薇从被百般宠爱的情人,成为无家可归、一无所有的人。

“我知道他还是爱我的,他有他的难处……”说着,她又泪流满面:“我对不起我的丈夫,即使我丈夫还在等我回心转意,但我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家,我爱的是后者,我的灵魂不允许我不爱他,我要等他一辈子!”她说完又喝酒。我无语,一切劝告都苍白无力。爱情啊,很难投入,但一旦投入了就很难走出去。也有人说:爱的创伤,唯有加倍地去爱。也许石薇早已明白这句话的蕴涵,她爱得惊天动地,死去活来,即使是很渺茫的希望,她将一如既往,至死不渝!

“我绝不是个贪恋钱权的人,当初他给我买六千元的项链时,我马上给他买了一万多元的金表,我是真心爱他的,我爱他呀……”她说完,我发现此时相见该结束了,她已经喝了很多,言行有点歇斯底里,我不能让她烂醉如泥,即使是她想来一次麻醉,我也不会允许。她的痛已经很深了,深不见底。

“我送你回家吧。”

“我没有家,这就是家,你陪我坐会好吗?”

她似乎已经醉了,语无伦次,当我搀扶她起身的时侯,她有些踉跄,顺势靠在我胸前,我有些慌了,真后悔不该来见她,这辈子真没遇见过这档子事,此时她却安静了很多,她迷失多时的灵魂,像终于找到赖以寄放之所,亦或她太需要有个依靠,但这个依靠绝不是我能承载的,我未有那么大的力量。

两个传菜员,携着她蛮横地下了楼梯,她很配合,终于有了收敛。

送她上的士,她也清醒了许多,忙说几句谢谢之类的话,谢什么呢?我只不过做了件力所能及的事,并不能为她抚平心痕。握手,挥别……车子消失在茫茫车流之中。此时,我才发现自己脚步乱了起来,冷寂的霓虹灯永远缄默不语,顿觉一丝凉意滑过心头。只有万家灯火,感觉还是那么亲近、祥和,把这座城市装点得璀璨,夺目,远望去如灿烂星光,不知道哪一盏,该是属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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