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酒诞生于1794年的德国,那年冬季德国弗兰克尼地区遭遇了一场早霜,又适逢酒庄主人外出,成熟的葡萄因此错过了采摘时间。尔后,这葡萄还被大雪袭击,酒庄主人迫不得已,便尝试用冻成冰的葡萄酿酒,却发现酿出的酒风味独特,从此冰酒的酿制方法传承至今。
用错过了采摘时间且严重的葡萄继续酿酒,进而酿出妙不可言的冰酒,这是那位酒庄主始料未及的。就如家乡的女儿红,当年因酿主生女儿而不愿办酒筵将之埋入地下,待18岁的女儿出嫁时从地下起出竟成佳酿一样,真可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世界有时就是这般奇妙,创造有时就是这样奇谲。
瘦长的玻璃瓶,恍如走秀的时装模特,儒雅极了。而被斜放在冰块桶里,冰酒刹地成了一位睡美人。我以为,冰酒是灵物,得日月精华,金木水火土,五行内孕,活灵活现。盛于器则器芳,沁于心则心安。瓶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俟倒入小杯,那金黄的纯美颜色,那混合着多种水果味,以至有花朵的芬芳和清新的馨香,令人怦然心动;而在一番面颊、舌头的活动里,随着深呼吸的缓缓行进,那甜酸相宜而新鲜、醇厚、爽口的口感,终让人以为饮止,且自能让品酒人“三月不知肉味”。
品冰酒,多是浅浅一抿,大细细品味,或许还夹杂着些许思考。记得汪曾祺说过,没有烟酒的人生是没有滋味的。酒的滋味不在于酒本身,而是我们在酒上的寄托,附着我们的思考。
想起历史上,酒总是与诗联系在一起的。酒在诗歌中,往往表现为追求快乐和忧愁这两种功能。无论李白、罗隐,抑或杜牧、范仲淹,举杯把盏之际,一首首精美的诗,裹着酒香,从肺腑中涌出,从而交汇成古代诗酒文化的美妙乐章。而当我们沉浸于作者酿造的或悲或喜、或忧或乐的意境之中时,我们也许就读懂了诗中的“酒”,读懂了诗里的魂,自然也就读懂了这些诗人本身。
言酒与诗联在一起,是因为酒能壮胆,更能助兴。在《红楼梦》里,有一段描写:“先是浅酌慢饮,渐次谈至兴浓……当时街坊上家家箫管,户户笙歌,当头一轮明月,飞彩凝辉,二人愈添豪兴,酒到杯干。雨村此时已有七八分酒意,狂兴不禁,乃对月寓怀,口占一绝云……”举杯邀月,心绪借着月光幽幽地流淌在血液中,又借着酒醉人心,灵感也飘然而至。
饮好酒才会尽兴,才会在品酒过程中诱发出更多的灵感、激情、诗意……此事古今相同的话,品冰酒是极好的选择。冰酒里有属于些许孤独意味的浪漫,它有思想,有自己的深度。正如美国作家威廉·杨格所说:“一串葡萄是美丽的、静止的、纯洁的;而一旦经过压榨,它就变成了一种动物。因为它在成为酒以后,就有了动物的生命。”据说德国法律规定,酿造冰酒的葡萄必须是留在枝头,在零下8℃的自然条件下冰冻6个小时以上,通常要到每年12月的第二或第三个星期才能收获。为了采摘、压榨都在零下8℃左右的温度下完成,一般葡萄的采摘要从凌晨3时开始,赶在太阳出来前采摘完毕,并送到酿酒房,开始压榨。这般严格的规定,这样精细的操作,自令冰酒有了不菲的身价,而其“有了动物的生命”,亦该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产物。
这个世界,繁华只绽放于一刹那,喧嚣只驻留于一瞬间。得意、得势、得宠,这人生的热闹,全是肥皂的泡影,不会持久。只有心底的淡定和平和,才会永恒。学会独酌,有时亦不失为保持一颗宠辱不惊的心,智慧生活、从容生活的一大秘诀。其实,冰酒较宜独酌。在你独酌的时候,冰酒便成了你的知己,它让你倾诉,让你放松,让你忘了在清醒那端系着的痛苦。冰酒把得与失、苦与乐、爱与恨、贫与富、宠与辱、大与小统统地搅拌、稀释在一起,让这些平时难解难分、搅得你苦不堪言的俗物,在那一刻辩证地统一成了一杯水酒,当你独自一饮而尽时,一切也随之迎刃而解。
现代人都有这样的感受,生活越来越丰富多彩,但人们的心情却越来越复杂;很多人的脸色健康红润,但表情却很僵硬,甚至像冬季山中的岩石那样冰凉冷漠。面对这一现象,有人提出了“享受生活每一天”的命题。人若能做到享受生活每一天,固然妙不可言,但享受不是“充饥”,不是把肚子填饱就行,享受是要“品味”的,而“品味”就得“知味”。“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如果说,孔子的喟叹与两千多年前物质不丰富、温饱问题未得到解决有关的话,那么,时至今日,我们该好好“知味”一下。
享受生活从“知味”开始,“知味”不妨从品冰酒肇始。一杯红葡萄酒,在常人口中的味道大致是一样的,但到品酒师嘴里,每过三五分钟,就会感觉到有一种细微不同的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