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很少下雪,今年与往年不同。此刻雪正在窗外飘下,安静了整个城市。
今年与往年确实不同,我落脚在代表相思的红豆论坛,一个叫西门的人走近我。凭直觉,我认为那是一个可以成为对手的人,我强烈地感觉到他的存在和他对我的关注。西门说我大大咧咧不像女人,我坦然接受。我说西门的笔像一把锋利的剑,他抵死不承认。后来我发的一个小文《没有了轮子,我们还有爱情》被西门报复,篡改成《没有了刀子,我们还有爱情》——鼻青脸肿的杀猪佬替换了高大英俊的王子,为爱春情泛滥的村妇替换了琼瑶式的女主角,武侠替换了言情……我忍不住大笑,同时也为他飞扬的文采而鼓掌。
有天晚上,我关闭了所有的浏览器准备休息,西门来敲我QQ的门,请我放行。西门的干扰严重破坏了我上班、下班、上网、写小文的平静生活,我们每天晚上在论坛上攻击对方的帖子,然后回到QQ的聊天窗口中嘻嘻哈哈。
西门总有办法令我恼怒,令我使出浑身解数跟他唇枪舌剑地斗。
那些日子过得很快,我们只聊天,为对方驱走隐藏于心底的寂寞,单纯而快乐。与他聊天成了我每天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夜里道完晚安,等西门的头像变灰,我便习惯地拿起电脑桌边上那杯透着寂寞的红酒,一口饮尽。零点以后我不再关手机,因为西门的短信会不期而至。但我们从未听过对方的声音,更未曾见过面。和西门,大概是人们说的第三类感情吧:比友情多一点,比爱情少一点。
单位要派我到外地公干一年,原因是这个部门除了我别人都成家了,只有我单身。我急得不得了,把这事告诉西门,他马上回信息:“今晚9点在TIME等你。”我问为什么,他回:“一年太长,我不想失去你。”看完信息我有些颤栗,我不信网络爱情,更不认为自己会幼稚得掉进那个虚拟的世界里。可能有些事在冥冥中早已发生,我只在等一个不是寂寞的理由。
TIME是一个酒吧。蓝色灯光投在酒柜上,红酒折射幽暗的光,在寂寞中摇摆不定。雪在窗外不停地下,城市快被淹没了,我等的人终于出现。他推门进来,几片白色的雪花从他身后飘到地毯上,即刻融化。我看到西门那对和照片上一样弯弯的眼睛。酒吧里坐满了人,他只一眼就认出我,并朝我微笑。
我和西门本不需要通过见面去熟悉对方,他停留在我心里已经太久,久得让我忘记时间。我们“说”过的话太多,多得让我们忘记彼此间的距离,愈来愈近。然而现在我们看到了对方,那么清晰和熟悉。
侍应生走来礼貌地询问,西门点了一支红酒。我头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一个干净的男声。
还没开始喝,西门的脸已经比红酒还红,跟网上嚣张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
西门说:“对不起,雪下得太大,卖花姑娘都躲回家了,所以没有买到花。”
我莫名其妙问他:“买花做什么?”
西门叹了口气:“你长得跟你人一样傻,你问的问题比你人还傻。”他一只手越过桌面所有的障碍物,温暖地握住我。
泛着玫瑰香的红酒在手中发光,像一枚冻结了醇红爱恋的千年琥珀。我们喝下它,那是爱情的颜色,而非寂寞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