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茶道酒雅与俗

南方产茶,因而也好饮茶。在南方一些城市,挂着"茶"字牌子的门面比挂"酒"字的不少。南方人把吃早点说成是"吃早茶",请客说是"请吃茶"。可见,茶在南方人的生活中的位置。

自古道,出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之必需也。可谓寻常又寻常,无以名之,名之为"俗"。然而,茶又不大同于柴米油盐酱醋,那六项不能单独待客,也不能单独成为文化领域,只有结合才有效应。茶则不然,友人相聚,可以饮茶为乐。贵友临门,亦以香茶待客;茶可入俗家之门,又可登大雅之堂。

但古代茶文化,终是清雅精幽、文人风彩,以雅为主,茶的多种专论,又以士人之见为本。如享盛名的陆羽的"茶经"就是一本典型的士人之作。又有科学思想多多,然科学不伤其雅,儒家风格倍有精神。

从殷周起,就有将好茶专门供奉享用的"贡茶"。到了唐代,由于陆羽煮茶技艺的推行,更由于诗人学者的吟诗作赋,推波助澜,以诗、书、画等形式,才使得茶文化绵延发展。地方官吏,也以此作为取悦皇家的一个途径。新茶抵京,皇室内一片欢腾。因春茶可贵,连的近宠也难得一尝。那些骚人墨客或在推咏疲倦之余,或在听歌拍曲、鼓琴看画之际,或在藏林修竹、清幽寺观之间悠游吟哦时品尝着香茗,兴之所至,作诗唱和,以为乐事。

在南方民间的传统习俗中,儿女定情也以送茶为礼,男女青年之间谈情说爱,也以吃茶为款待情郎的一种方式。在一些少数民族的青年男女唱和的情歌中,也多有以茶寄情的。

我们所说的茶文化,须是在特定的场合,特定的人,特定茶具,特定的氛围才能称得上"文化",那些赶大车的,拉脚的车夫,工地流臭汗的苦力,凿石伐木的工匠,口渴了有水即已满足,有茶更觉荣幸;扬脖灌下三碗,哪管什么"茶道"、"茶艺",解渴足矣。

既能为雅人享用,又能为俗人服务,由此可见,茶有雅、俗共赏的特性。

近年来,我们所在的北方一些小城,也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茶苑"、"茶坊"、"茶艺馆",但不敢恭维的是,一些老板以茶为幌子,实则经营酒、菜类,并多有猜拳行令、醉态百出者,亵渎了茶的意韵。但也从另一个角度看出,茶与酒是密不可分的。

从文化的角度来讲,虽茶与酒密不可分,但从饮法及内容上大有不同。

酒尚大,茶尚小。饮酒以大杯为美,以海量为豪。我们看京剧,看到英雄豪杰每每逢到高兴之处,即要清清喉咙,大吼一声,取大杯来。茶不能如此,饮茶不宜多,酒杯越大越提精神,茶杯则越小巧越有情致。

酒尚豪,茶品细。饮酒需要痛快,动辄就要干杯。杜甫诗云:"饮如长鲸吸百川"。那才叫有量。饮茶不行,豪饮则似饿鬼,细品才有滋味。

饮酒尚快,饮茶尚慢。虽说快酒无益,但慢饮无味,特别是好友相聚,非一醉方休才好。大家都不是外人,推杯换盏,如走马灯一般。饮茶不兴此风。茶要轻饮慢啜,细细品味,细细思量。此为毛尖,彼为龙井,此为雨前,彼为雨后。唯有细细品味,才真真得到茶的精神。

饮酒尚乱,饮茶尚静。酒桌上划拳行令比热闹,平素说话要三番礼让,此时揭开庐山真面目,大说大笑,以助雅兴。饮茶无此风,非有雅天雅地,雅室雅器,雅谈雅吐,方能得其神韵。

饮酒尚勇,饮茶尚谦。进入酒场,没有怯懦之夫,纵然怯懦之夫,三杯酒下肚,就忘了朝中的皇上和家中的皇上。饮茶则尚谦,谦谦君子,言谈举止,都有谦谦君子之风,虽讲劝茶绝不勉强。

饮酒尚烈,饮茶尚香。有白酒不饮甜酒,唯其性烈方显英雄本色。饮茶则不然,好茶妙在其味,重其"香"。红茶香在其苦,绿茶香在其涩,花茶香在其甜,青茶香在其爽。只有细细品味,始能尽领余香。

饮酒尚狂,饮茶尚雅。杜甫诗云:"剑外忽传收蓟北,漫卷诗书喜欲狂。"饮酒兴狂方好,酒中可哭、可歌、可舞,饮茶则讲其雅,婉婉而谈,款款而语,如柔风拂面,和风如浴。

几"尚"之余,还有一言:本文不尚谈"经"论"道",至于喝酒饮茶,各随己便,没那么多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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